追忆似水年华第9部分阅读（1 / 7）
在巴黎的时候，家里每个月派我去看他一两次，那时他总是刚吃完午饭，穿着家常便服，侍候他的仆人穿的是紫白两色相同的条纹布工作服。外叔祖父咕哝着埋怨我好久没来看他了，没人理他了；他给我吃块杏仁饼或者一只桔子，我们穿过一间客厅，那里从来也没有人会停下坐一会儿；客厅里没有炉火，墙上装点着镀金的装ณ饰线脚，天花板刷上蓝色，说是模仿天空；家具都蒙上了缎面垫套，跟外祖父家一样，只是这儿用的是大黄缎面；我们经过客厅，走进被外叔祖父称为“工作室”的那个房间。只见墙上挂了几幅版画ฑ，大凡是黑色衬底上有一位丰满、肉感、皮色粉红的女神，或驾一辆战车，或踩一只圆球，或在额前缀有一颗五角星；第二帝国时期这类画很受欢迎，因为一般认为画里有一种庞贝的情调。后来人们很讨厌这类画，有人之所以又开始喜欢起来，虽然说法不一，其实只有一个ฐ原因：这类画具有第二帝国的情调。我同外叔祖父一直坐在这里，直到เ他的听差ๆ替车夫来问什么เ时候用车。外叔祖父沉吟良久，在一边纳罕的听差如果稍有动弹，仿佛就会扰乱他沉思似的，于是他只得全神贯注地等待他作出始终如一的回答。外叔祖父经过一番周密的斟酌，终于说出了从来不变的决定：“两ä点一刻”。听差ๆ惊讶地重复了一遍，但决无二话：“两点一刻？……好，我告诉他去。”
后来，我上中学，每当我趁老师转身的机会同一位新朋友窃窃私语时，我的第一问题总是问他是否去过剧ຕ院，是否认为最了不起的演员是戈特，其次是德洛内，等等。倘若他认为法布夫尔不如迪龙，或者德洛内名列戈克兰之后，那ว时我的心目中戈克兰便失去磐石般的坚固性，突然松动起来，退缩到二等，德洛内也取得了神奇的灵活性，丰ถ富的活跃性，而屈居第四；这样的变动使我的头脑得到软化，得到เ滋养，竟有繁花似锦、生动活泼之感。
等大伙儿走开之后，妈妈还同她谈起她的父母，打听他们在世时的生活细节，因为ฦ妈妈知道弗朗索瓦丝在父母去世之ใ后，好多年中ณ都还伤心落泪。
“弗朗索瓦丝，你倒想想看，古比尔夫人居然比平时晚了一刻钟来找她的姐姐；她要是在路上再多磨蹭一会儿，恐怕要在弥撒开始之ใ后才能赶到教堂了。”
姨祖母一向惯于把斯万看作一成不变的小伙子，一旦ຆ觉斯万比她想象中的年纪要显老些，她就大惊小怪。而其他人则ท开始议论说斯万的这种老相不正常，太过分，有失面子，只有单身汉才这么老气横秋呢；对于那ว些单身汉来说，不是觉得大白天得过且过，没什么盼头，就是觉得大白天长得要命，因为他们心目中白天是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