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-1（1 / 9）
他名叫冒襄，表字辟疆，是复社ุ的一位重要成员。他出生于如皋县一个数代做官的人家，自幼精读诗书，才情早发，加上祖辈、父辈在政界、文坛多年积累下来的基础以及各种联系，当他还很年轻的时候，就受到有影响的父执们的称誉和汲引，在同辈中崭露头角；加入复社ุ之后，名气就更大了。他今年才三十一岁。如同那个ฐ时代绝大多数的读书人一样，冒襄也把科举入仕，看做人生的根本出路。这些年来，他一直在应考乡试，但都没有取中，到如今，仍然是一名秀才。不过，无论是同辈还是长辈都毫不怀疑，他之平步青云，飞黄腾达，只是早晚的事。目前，他与桐城方แ以智、宜兴陈贞慧、商丘侯方域并称为ฦ“复社四公子”
经历了二百七十余年的漫长岁月，它们依然青青如昔。如果竟然说大明的一统江山不迟不早，偏偏注定就在他们这一辈人的面前彻底坍塌，眼前这无限的繁华将连同这满城柳色一道灰飞烟灭，这是多么荒唐、愚蠢和不可思议！
她是一个ฐ二十五岁的标致女人，因为ฦ长得娇小玲珑，看上去还要年轻一点——一头又黑又亮、缎子似的丰厚柔软的长发，椭圆形的、异常白净细嫩的脸蛋，一双顾ุ盼含情的细长眼睛，在远山般弯曲的眉毛下，流动着美妙动人的波光。光洁平整的前额，使她的脸容显得高雅；微微张开的鼻翼和紧闭的小巧ู的嘴唇，又使她有一种果决的、桀骜不驯的神情。她生性耐冷，虽然正是春寒料峭的天气，也只穿了一身薄薄的暗花紫绒衣裙ำ，越发见得轻盈俏丽。去冬以来，她一直都在闹病，举止之ใ间，时时显出娇弱不胜的样子。
“啊，老爷又作了两首七律，真好！早ຉ一阵子着人送进来的。
有一次，它偶然在月光下看见自己้丑恶不堪的影子，竟害怕得浑身发起抖来。
他绕着它反复端详了半天，最后坐下来，抚摸着老梅巨大而支离的躯干，默默地用心声同它交谈了很久ื、很久。直到เ红日西沉，徐徐升起的暮霭使山谷变得一片苍茫，他才站起来，抖一抖衣服上的泥土，背起行囊，大步走去。
“可这分明是冤枉的呀！”梅朗中显得很着急，他跨上一步。同侯方域并排着走“令尊大人忠贞为国，声闻字内，怎么เ会跟左良玉交关欺上？”
“啊？”侯方域偏过脸来“朗三兄说是冤枉吗？这话小弟可不敢说哩！”他嘿嘿地冷笑起来。
“可是令尊大人身陷囹圄已经五载，朝宗兄总得设法营救才是，就像辟疆ຆ兄…”梅朗中大约想举出冒襄为父亲奔走的事来规劝对方，可是马上就被侯方域打断了：“辟疆？人家是个ฐ大孝子，我怎能比他！他为着父亲不去打仗，可以不顾一切。
这点小弟自觉惭愧，还做不来。何况——”他顿了顿，语调变得有点酸溜溜“家父虽说也是二三十年的老官场，可要我从家里拿出几万两银子替他奔走打点嘛，见笑得很，当真也拿不出！”
“这…万一令尊大人在狱中ณ遭逢不测，朝宗兄又岂能ม自安？”
梅朗中有点气急。他显然弄不懂对于父亲的性命安危，做儿子的怎能ม这样行若无事，置之不理？
侯方แ域的父亲，就是最初ม识拔左ุ良玉的那个东林党人侯恂，他本是明朝的兵部侍郎，五年前，被内阁首辅温体仁排斥构陷，逮捕下狱，判成死罪。虽然不久温体仁就垮了台，但这件案子却一直搁着，既ຂ不平反也不执行。直到目前，侯恂还在北京坐牢。对此，很有几个朋友替侯方域着急，但他本人却反而好像不当一回事，仍旧一天到晚东游西荡，过他公子哥儿的风流快活日子。刚才，梅朗中ณ又一次提起这件事，但侯方域的态度还是老样子，梅朗中不禁生气起来。
这时候，同他们并排着走，一直没有说话的顾ุ杲开口了。
“朗三！”他把长鼻子转过来，微微一笑“你又何必发急？依我看，朝宗是有道理的，这件事急不来，只有耐着性子等。况且，朝廷目前必不会有不利ำ于朝宗尊大人之举，他虽身陷囹圄，其实安如泰山！”
“啊，何以见得？”
顾杲撇撇嘴：“方今流寇横行，天下糜烂，朝廷所赖者，惟将帅耳。近十年来，老成可用之将，凋零几尽；惟左良玉一镇，强兵劲卒，岿然独存。彼虽骄悍难制，朝廷又安能舍之而不用？至于左镇对朝宗尊大人怀恩感激，逾于寻常，朝廷更早有所闻。所以起码，为ฦ羁縻左镇计，朝廷亦必不会有不测之举。而且——”他看了看侯方域，提高了嗓音“小弟审时度势，朝宗尊大人之复出，已๐是必然之理，不出数月，当有好音！”
在这段时间里，侯方แ域一直不动声色地听着，直到顾ุ杲说完了，他才仰起脸，微微眯缝着眼睛，神情显得十分得意。
“哦…”梅朗中如梦初ม醒。他眨眨眼睛，还打算问一句什么，跟在他们身后的张自烈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：“你们瞧，那边在做什么？”
大家停止了交谈，一齐抬头望去，只见离文德桥还有一箭之遥的市肆当中，停着两ä乘轿子，旁边围了一小堆人，一个愤怒的声音在叫：“你得赔我，赔我！听见没有？”
“赔？叫你让道你不让，这怨谁？”一个ฐ冷冷的声音反驳说。
接着，几个ฐ人七嘴八舌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