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节（1 / 4）
朱老忠听得说，噗通地跪在老奶奶跟前，说：“大娘！大娘！你别说了，你别说了，儿心里难受！”
朱老忠说：“常说‘手眼为活’，走遍天下是指着两只手闹饭吃。”
朱老忠说：“甭说写信，一想起家乡啊，我心上就一剜ຄ一剜的疼！”又扯住严志和的手说：“来吧！我给你介绍介绍，这是你嫂子，这是你两ä个ฐ侄子。”他捋着嘴吧上胡髭，笑眯眯地站着。
大的叫大贵，小的叫二贵，中年妇人是孩子的母亲。一说到了老家，孩子们都高兴。朱老忠也抖擞着精神，笑嘻嘻地说：“人，到了边远的地方，一见了直隶人，都是乡亲。回到保定，就象到了家乡一样，身上热烘烘的。”
老祥大伯张开两ä条胳膊，往天上一挥一扬地说：“管什么เ？说说算了，打官司咱又打不过人家。冯兰池是有了名的刀笔，咱是庄稼脑แ袋瓜子，能碰过人家！”
涛他娘说：“不，孩子！家里睡吧，到人家去睡干吗？”
运涛说：“我不想在家里挤着。”他说着，扯起条被子就走了。
涛他娘眨动着眼睛，对严å志和说：“忙把他赶回来，去！”
严å志和说：“他去的吧！”
涛他娘说：“你看，和他家春兰，小小的人儿，一块呆热了！”
严志和说：“孩子家，管他呢！”
涛他娘说：“孩子家，你想想他们还小吗？”
严志和抬起头想了一下，说：“论说，正是年纪儿。”
涛他娘说：“就是嘛，不经点心，闹出事儿来，光自惹人。”
说着话，江涛在一边听着，他还悟不出是件什么事情。一会儿眼睫毛打架，脱衣裳睡下。白天严志和虽然有朱老忠伴着，心上还是怪不好意思。扔下老婆孩子，走了几天又回来…他坐在炕沿上抽了一袋烟，也就睡下了，一家子人谁也不说一句话，一屋子人沉入鼾睡的梦乡。
涛๙他娘出了一口长气，自言自语：“唉！为起个女人哪，真是难呀！下辈子再脱生的时候，先问问阎王爷，他要叫我脱生个女人，我宁愿永远在阴间做鬼…”
严志和听涛๙他娘嘟嘟哝哝，捅了一下她的被窝口儿，说：
“这几天，你们怎么เ过来？”
涛他娘把脖子一扭：说：“你甭理我，一个人飘流着去吧，回来干什么？说走抬起腿脚就走了，上有老下有小，谁给你服侍？”
严志和说：“你！”
涛他娘说：“我是你们使一辈子的丫头？我早就想过了，你要是不回来，我就嫁人。爹走了娘嫁人，各人管各人，看孩子们怎么着？”
严志和说：“你忍心？”
涛๙他娘说：“你忍心？”
第二天早晨，涛他娘起来抱柴禾做饭。贵他她听得响动，也起了炕，腰里系上个白布围裙ำ，走出来帮着做饭。朱老忠和严志和也起来了，大贵出来舀水洗脸。涛他娘听老婆婆咳嗽ณ得厉害，嘟哝说：“老人家一夜不得睡，老是咳嗽！”顺手拿起个ฐ鸡蛋打在碗里，冲上开水端进去。穷人家轻易不吃鸡蛋的，除了换个油盐，就给老奶奶吃。
贵他娘说：“上了年纪的人，怎么受得了？”
话音没落，门外有人搭讪，是一个ฐ尖脆的少女的声音：
“志和叔，运涛๙呢？”
严å志和在门外头问：“清早立起，找他干吗？”
“有个事儿问问他。”
严志和问：“昨儿后晌，他不是到机房里去睡觉吗？”
“是呀，今儿一早他就走了！”
严志和说：“许是下地了。”
那闺女笑了一声，说：“我来看看你们来的客人。”一边说一边跑，小跑溜丢儿跑进来。
贵他娘一看，是谁家的姑娘。细身腰，黑脸盘儿，两只大眼睛骨碌骨碌地转着，就是脸庞长得长了一点。心上一喜，笑嘻嘻地问：“谁家这么好的大闺女？”
涛他娘低声说：“老驴头家春兰。”
说着，春兰到了眼前。她说：“看看你们来的客人？”贵他娘闪开眼睛瞟着她，说：“看吧，这不是，你来干吗？”
春兰说：“找运涛๙。”
贵他娘说：“找他干吗？他下地了。”
春兰说：“找他问个字儿。”
贵他娘又问：“你倒是问字儿，还是看客人？”
春兰看这人新来乍到，倒不怯生，就说：“都是。”涛他娘嘟哝着说：“问什么字？成天在一块儿，也问不够？”
春兰乜斜ฒ起眼睛瞄了瞄，见涛๙他娘不高兴，也不说什么，只是咯咯地笑。涛他娘说：“回来再问吧！”
春兰说：“我得上你们屋里看看去。”
贵他娘说：“看去吧，门上又没有绊脚绳。”
春兰一进屋，和老奶奶，和朱老忠又说又笑。她早就听得运涛说过“朱老巩แ大闹柳树林”的故事，想看看朱老巩的儿子倒底是个什么模样，今天一早就跑了来。朱老忠见来了老街坊的女儿，喜得拿出一个洋漆皂盒，那是日本产的，又鲜亮，又美丽，盒里盛着块鸭蛋肥皂。春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