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节（1 / 5）
“有的人一遇运动，就疯张起来了，把实事求是当口诀儿念，实际尽搞虚套子。”马罗老汉有点愤愤然了“‘四清’那年，惠家庄那个‘运动红’，跑到我的庵棚里，要我写个材料，证明给惠畅他爸熬过长工。我给他说，我确实熬了一辈子活，可不是给惠畅他爸熬活，我在河北那家财东家，一直熬到解放。那ว小子还要缠我，我骂他，‘甭给人捏包子噢！包子是虚的，终究要从心里臭的！’”
“坐？坐吧！”他说。
“他从早到晚不说一句话！”秀花说“一天三晌去出工，回到家里，不抱娃也不担水，坐在门槛上，两眼死瞪瞪地老是盯着一个ฐ地方。我劝他，他根本听不进去；我想狠声骂，又不敢！晚上，他不睡觉，在院子里走过来，走过去。我把他拉回屋，停不了一会儿，他又出去了，在院子里来回走…”
点心和蛋糕，统共四斤，我们三人吃光的时候，似乎ๆ肚里还有很大的空间。马罗满意地咂着舌头，掏出烟包来：“噢！算我今日过生日。”
纷纷扬扬的大雪是黎明时分开始降落的，静静地下了大半天，午后停息了。现在，灰白色的云层已经扯开，露出一条条或一块块蓝天，云层在缩小，蓝天在扩大，遥远的西方河与天相接的地方，灿红的云霞已经把天地浑为一体，难以分辨其界线了。我拂去一块河卵石上的绒雪，坐下来，静静地沉浸ฤ在大自然的静谧的气氛里，水边有两只玲珑精致的无名小鸟，飞起又落下，那叫声像是从颤动的金链上弹出来的，更衬托出了河川ษ的恬然静气。
我的心里聚着的劲头，渐渐撒漏了，简直悲凉起来了。老天爷！在这个城市里，竟然有这样多的人赶来听讲座，可以断ษ定尚不是全部爱好文学的人。在这个可以容纳千人的大剧院里坐着的，肯定有一大部分人都在做着作家的美梦和进行着实际的努力，而终究能成为作家的，又有千分之几呢？那千分之几的幸运儿，绝对不会是我这个一身家织土布的乡下佬哇！我简直由á自卑而愧悔了，真是，腰里揣着几个ฐ硬得像石头一样的包谷面饼子，居然跑了几十里路来听文学讲座！
乡村上路贴着南源坡根向西伸展，河川ษ里是即将成熟ງ的包谷和谷子，叶子开始衰败了，好些田à块里的包谷，棒子刚泛黄，饥馑的社员已๐经等不及熟透而提早ຉ掰掉了，留แ下空空的青秆还栽在地里。棉花的叶子紫红乌ไ青，斑斑驳驳，田野里呈现出晚秋时节一片纷杂斑瓓的色彩。乡村土路上不通汽车，来往着推车挑担的农民或小贩，我和惠畅走着，长途步行的寂寞，完全被他动人的爱情的自白排除了——
他依然站在那里，瞅着我们问：“谁？”
他所极力维护着的某一得意之笔